——中国总部经济大战已拉开序幕
我们说的“争”,并不是说“人”与“人”之间,都在那里“明争暗斗”;也不是说真的就在当今中国发生了这样一场城市官员之间,抑或城市公民之间的“论争”。对这些“可争可不争”的人际之间的事情,我们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们说的这种“争”,并不是人为的,也不是非要去“争”不可的;我们感兴趣的这种“争”,是发生在“城市”与“城市”之间,寂静的、悄悄的、默然进行中的、潜移默化的城市竞争,这种竞争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它必然存在,已经存在,而且将来会更加明显地存在,它是一种客观必然的趋势。
很多人都知道,在美国东部的纽约、费城、波士顿几个相邻的重要城市之间,在西部沿海城市洛杉矶、西雅图、圣何塞之间,甚至在洛杉矶和中部的美国第二大工业城市芝加哥之间都存在过这样的竞争,而且有的时候“争”得还非常激烈!美国的企业化城市管理体制,就是在这种客观存在的竞争当中诞生的。这场几十年,乃至百多年竞争的结果,就是把最有生命力的城市——不管它是小城市,还是中等城市,还是一个小镇或者居民点——推上历史的最高舞台,扮演总部经济城市领袖的角色。芝加哥在19世纪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乡间小镇,到19世纪中叶已经成为中部最大的工业化中心城市;到了20世纪初,它后来居上,变成美国第二大都市;然而到了这个世纪末,它又被西部的洛杉矶击败,不得不落在聚合起高端智能人才的总部城市的后面。在发达国家,这种“城市之争”是随时随地进行的。
中国在鸦片战争以前,长久以来都是一个封闭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也有它的几个“大门”。“南大门”在广州,“西大门”在伊犁,“北大门”在今天的蒙古境内,“东大门”在哪里呢?在上海吗?不是,是在宁波。这几个大门如果放到今天可不得了,那就是四个通往世界的巨大的“国际商务贸易总部”城市。但是看一看,今天还剩下几个呢?广州还在,它是半个总部经济城市。真正的南大门已经不是它一个城市所能控制了。因为境外的香港代替了它作为中国南大门的地位,这是100年来发生的事情。最不划算的,应该数东大门——宁波。宁波是一个中华古城,在那里发现了中华民族最古老的文明发源地河姆渡文化。几千年以来,它坐落于长江的出海口,来往商业贸易,凡是经过“东大门”出海入海的,都必须经过宁波港。宁波港也是个天然良港,水深浪静,可以停靠世界上最大的船舶。宁波地区人杰地灵,自古文人、商人、名人辈出,是一人间宝地。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东方大国中华门户的著名城市,在不到100年的时间内,落到了一个仅仅属于省级属辖地区城市的地步。它的位置被谁人代替了呢?上海。上海在鸦片战争前期还是个县镇,到了鸦片战争后期,已经迎头赶上,30年之后便超过了宁波,俨然成为中国富有盛名的“东大门”。
其实,上海的文化并没有多少历史“底蕴”。回忆上海的过去,唯一可以褒扬的就是30年代的上海外滩,然而,正是那个年代的这样一条外滩,使得上海超越了自己身边的“庞然大物”,成为取而代之的中国的东大门。
前不久,我受到邀请,去宁波参加一个著名的国际城市发展战略的论坛,在讲台上,我对宁波的与会者们说,是谁把你们的城市定位为“长江三角洲南翼地区的经济中心城市”的?是谁?不会是全中国的人,因为全中国的人们早就把你们当做“东大门”看待;给你们进行城市发展战略定位的,只能是和你们发生竞争的城市,那个城市就是上海。
不错,事实果然是这样,正是上海的专家——当时他们就坐在下面300多人的听众席上——上海城市战略规划研究机构,为宁波制定了这样一个城市发展的定位。出于上海的战略角度,那是另一个话题,但是现在处于宁波的战略角度,我当然要替宁波说话。宁波怎么能够仅仅是一个“长江三角洲南翼地区的经济中心城市”呢?看看它的历史,看看它的环境条件,也可以不妨看看它的今天:全国最有名的民营服装制造集团、全国最有名的烟草集团、全国最有名的民营电子通讯集团、全国最有名的深水良港资源等等,都在宁波集聚,宁波的哪一个行业不是面向着全国进行辐射?哪一个企业家仅仅是在考虑着“长江三角洲南翼地区”呢?记得雅戈尔老总李如成先生,在当年刚刚获得国家第一品牌的时候,就与我讨论过,他下一步企业市场的拓展目标应该放在哪里?在他身边的朋友,包括他的兄弟,都在劝说他考虑上海,或者南京,或者北京等等;但是当时我的意见,是希望他把第一步拓展计划放到广州,因为当时的“广货”刚刚在以“新时代产品”的概念风靡大江南北。我对他说,要“占领”全国,就要先“占领”广州;要打出世界,就要先“占领”广州,因为那是中国的南大门。“占领”了南大门,就可以内外辐射,挥师北上,“占领”首都,再挟首都之威,铺展全国!李先生最后的战略就是采纳了我的建议,并且让我帮助他完成了“占领”广州的营销计划,从而一举奠定了他的雅戈尔服装决胜的地位(有意思的是,他当时还送给了我六套量身定做的雅戈尔服装)。后来几年,李先生一直想把自己在宁波的总部迁往外地城市,开始先去过上海,后来大概觉得不合适,又在考虑北京等其他地区。总之,企业集团要发展到全球去,总部肯定是要提升的。不但宁波太小,就是上海比之世界来说,也不算大了。如果能迁往世界服装之都巴黎,恐怕李先生的梦想才会满足。从这个例子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宁波人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性格和特长。像李先生这样拥有独特眼光和胸怀的企业老板,在宁波地区比比皆是,他们怎么能够安于“长江三角洲南翼地区的经济中心城市”这样一个“定位”呢?一想到李如成先生的雄心大略,以及“长江三角洲南翼地区的经济中心城市”这样的城市定位,我就仿佛看见一只非洲雄师被困缩在一个开罗城市大铁笼子里的情景。这真正是一个天大的童话。总而言之,宁波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南翼”这样一个定位的概念。面对总部经济战略发展的机遇,宁波的将来何去何从,完全在于它自己了。
上面的现象使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市之间地位竞争的激烈。如何适应这种激烈的竞争,我们很多的城市领导人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在美国西部城市凤凰城——菲尼克斯,为了适应这种城市之间的战争,他们采用的城市管理模式,是一种企业化的行径——城市经理人制。城市管理机构类似于一个企业集团的总部,而城市的市长,好像就是一个总经理,或者说他是城市的CEO。凤凰城——菲尼克斯在短短的时间内超越了身边的许多庞然大物,就好像30年代的上海滩超越了宁波。城市企业化管理,这种管理模式正在全美国许多城市施行,原因是他们具有历史上的“市镇居民会议”的民间传统。当一个市镇需要进行一种重大决策的时候,这种会议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它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免官僚主义管理体制的病毒的蔓延,因而具有一种免疫能力。这种免疫能力帮助凤凰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为一个人间的奇迹。
那么再看看中国的今天。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是上海和香港关于谁能够更有资格充当亚太地区金融经济总部城市之争。再就是天津和北京,关于到底谁能够充当经济中心城市之争,谁能够充当环渤海区域经济总部城市之争。还有就是西安和成都,谁能够担当得起开发中国西部战略中心城市的重任?郑州与武汉,谁才是中部崛起的核心?
我们还可以举出许多相互之间竞争的城市的例子,它们是:
成都·重庆——谁来主导成渝地区的经济资源和未来发展?
武汉·郑州——谁能主导中国中部地区经济全面崛起的龙头以及核心地位?
西安·乌鲁木齐——谁能主导两千年前业已构成的欧亚丝绸之路大动脉的核心商贸以及文化城市的领导地位?
拉萨·西宁——谁能主导大西南高原经济与次大陆国际文化领域的腾飞?
天津·北京——谁能主导京津冀以至环渤海区域经济国际化的领航地位?
厦门·福州——谁能主导海峡两岸领域经济与文化的发展潮流以及战略方向?
台湾·香港——谁能主导大中国经济文化概念以及全球华人经济文化之主流?
杭州·南京——谁能主导华东经济区域与长三角经济区域之间的战略关系纽带?
南宁·昆明——谁能主导东南亚经济区域与华南经济区域经济贸易腾飞之锁钥?
济南·青岛——谁能主导齐鲁大地以及胶东经济文化发展战略的引领地位?
沈阳·大连——谁能主导辽东半岛以至东北亚洲区域经济的战略发展核心?
等等。
沈阳与大连的竞争由来已久。大连的优势在于它的“地理位置”以及“文化先导”。而这两点恰恰都是一个总部经济城市生存和发展的根本命脉所在。而对于沈阳来说,物质基础则是它的重要竞争条件。目前100个亿的财政和1000多个亿的技工贸总收入只是现阶段的财政状况,根本不是沈阳未来的发展前景,这种状态通过经济振兴和新的经济的导入,将在很短的时间内成倍地往上增长,因为沈阳起点很高,厚重感的产业多在辽宁,重工业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支柱产业,而这样的产业在辽宁省有很大优势。
但是,沈阳也应该看到:传统的制造工业正在成为历史,新型制造业是以人类的尖端智能聚集为特征的总部经济形态出现的,这个新型工业才是未来的希望。这种产业替代的角逐,现在才刚刚开始。
随着中国领导人已经将东北地区的腾飞放到当前国家重点战略部署的显要位置,大连与沈阳的竞争将越发激烈。在这个新的历史发展时期,谁能走在时代的前面,成为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以及东北亚区域经济发展的总部经济城市的领军地位,显得更加引人注目,整个世界正对它们拭目以待。
城市之间的竞争是一个客观的现实;
总部经济城市——不分:先来后到。
历史将会证明:在群雄角逐中,最后获胜的那个城市,不会是按资排辈的幸运者,而必将是科学理智地拿起“总部经济原理与战略”之剑的那一方。